第九章 幽冥十三
“恭喜任少兄!如今,你已是……”徐少遊在遠處興奮地呼喊著。
而任天成卻凝視斜插於雪地中的斷劍“落魂”,面上竟無半點喜悅之色。
“為什麼?怎麼會是這樣???”
任天成眼中浮現著一絲迷茫,一絲驚恐!
突然,陸元傑身後那具‘空棺’如木屑般粉碎!
任天成只覺身後利鋒襲來,本能的回身躲閃。一柄長劍已自他右肋下穿過,回劍時,揚起一片血霧。
劍是“城府”!
用劍者亦心如其劍!
“成兒,為父果然沒有看錯你!”
任千鋒白衣飄展,
微笑地說道:“為父本指望你能與上官絕拼個兩敗俱傷,沒想到你劍法已精進如斯,竟能劍誅上官!”
任天成倚劍而立,腳下的雪地已是一片赤紅,而他的心亦在滴血!
茫然道:“适才觀望這截斷劍,才恍然醒悟;
我本已查看過莊中亡者所中劍傷,雖是一劍致命,但其劍痕卻絕不會是這柄巨劍所創!
而我報仇心切,竟一時不覺……”
“殺他們的不是‘落魂’。而是,‘城府’!”任天成喃喃地說道。
“不錯!那夜是我和師父兩人演了這齣戲,又與同門偽稱師父已葬身火海……”
陸元傑細細講來,如同在向師父顯耀自己的勞苦功高。
他很精明,懂得適時邀功;但是,過於精明有時也會適得其反……
當劍鋒自他頸前掃過的那一刻,陸元傑驚恐地望著那個被他稱作“師父”的人,卻再也說不出半句話。
任千鋒依然微笑,撫髯道:“元傑,你一直都是我最聽話的徒兒!可惜,你知道的實在太多了……”
任天成憤聲道:“為什麼?為什麼要殺那多麼人?他們都是與你朝夕相對的親人啊!”
任千鋒從容地道:“歷來成大業者,犧牲在所難免。”
“那鳳兒呢?她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!”
“若不殺那丫頭,你又怎能心無旁鶩的一戰呢?”
一旁的徐少遊再也無法抑制怒火,厲聲道:“閣下如此卑劣兇殘,枉稱名俠!”
任千鋒淡笑:“自古霸主英豪,又有哪一個不是手染鮮血?
徐公子寬念,待尊駕過身後,自會有人代為書寫老夫之事蹟——
任千鋒大難不死,劍誅上官絕一雪前恥,更為弟子報仇!
隨後剷除‘劍魔宮’餘孽,重振‘鑄劍山莊’……哈哈哈哈,老夫自然是武林曠古爍今第一俠!”
徐少遊怒極反笑道:“閣下若是稱‘天下第一喪心病狂’,恐無人能出其右!”
任千鋒抖了抖衣袖上的積雪,平靜地道:“徐公子且稍安,老夫片刻後再送你上路。”
任天成已心若死灰,他萬沒想到這些年來:習鑄劍、傳劍術、
被收為義子、夜襲、決戰,每一步竟都在義父的掌控之中。
而他,只是一顆棋子!一顆不再有利用價值,即將被丟棄的棋子!
一個他平生最敬重的人,卻毀了他唯一的夢……
此刻,任千鋒的劍無情地向他刺來,他已無力再躲!
任千鋒冷笑,他苦心栽培任天成多年,自信能看透他所有的變招!
的確,就算任天成仍有餘力施展“幽冥引”,他亦絕對有信心接得下!
只可惜,一個真正的絕世劍者是無法被估料的。
任天成仰天狂嘯,劍已怒!
那驚風破雷的一式隨心而發,他的身體與冷燦無匹的劍氣融合為一,
似要將漫天風雪都一併撕裂!任千鋒整個人亦瞬間被掩沒在這絕烈的光華中了……
“幽冥劍法”的第十三劍!無招亦無式!
正如當年任千鋒所傳之劍義:若是到了藝臻化境之際,心意流轉也即是劍的變化了……
任天成亦倒下,耳畔只餘狂風怒嘯與徐少遊的呼喚聲。